2013年2月23日 星期六

早期聖嚴師父禪風4 出自禪門囈語 聖嚴法師自序

早期聖嚴師父禪風4    出自禪門囈語  聖嚴法師自序

禪的方法,便能超越世間定的極限。

        當禪眾修行某一種觀法,確定已將心念集中到了身心統一的程度時,便可教授參公案、找話頭的方法了。用參禪的方法,使修行者提起話頭、激起疑情、形成疑團,將修行者全部身心投注進去,悶在一個大疑團裡,坐也參、行也參、醒也參、睡也參、飲食也參、如廁也參,絲絲入扣、綿綿密密,水潑不進、風吹不入,稱為工夫成片。一旦黑漆桶兜底脫落,疑團不見了,山河大地落沈了,無限的虛空也粉碎了,沒有生也沒有滅。此時發現以前的煩惱執著,不過是夢境,乃至苦苦地修行,也是多餘的執著,因為本地風光,從來沒有發生過任何事情。

        可是,此種境界的維持,要看個人的善根與功力的深淺而有所不同,一悟便大悟徹底不再退失的人,實如鳳毛麟角,極難遇到。經過數十年修行而開悟的人,功力自然較深,一次大悟之後,自可維持很長一段日子,如果繼續精進,當可保持到死為止,仍能心不顛倒、意不貪戀、灑脫自在。

        如果僅在一次的禪七之初才開始用功,縱然於禪七期中,開了心眼,恐怕只能維持數分鐘,最多數小時之後,便會漸漸退失,而回到原來的心境。不過,開過一次心眼的人,那怕只是電光石火那麼短暫的一瞬間,已比從未開眼的人好得太多了。

        我又曾用四句話,說明禪境的高低:1.澄澄湛湛,2.光音無限,3.一片悟境,4.虛空粉碎。顯然地,前三境均非見性,尚未到無念的程度,但是會有得未曾有的喜悅,並且喜極而泣、嚎啕大哭的現象,也有悲從中來,放聲大哭或大笑的現象,笑過、哭過之後,身心便會感到落實輕爽,如釋重負,性情可能因此改變,雖非見性,卻是好現象。第四境時始為見性,無分別念,只有智慧的自然反映。

        由於我用如此的層次,確切地指導修行,對於一個來打七的人,真的能以「大死一番」的決心,百分之百聽從我的指導,對我教授的方法能有絕對的信心,再加上他自己的宿根,他便與佛有深緣,也就能夠獲大益。在七日之中,必可從第一階段進步到第三階段。

        可是,對一個完全陌生的人,要生起絕對的信心,豈是那麼容易?對於一個剛剛接觸佛教或者從未接受過禪修訓練的人,要求他一下子便做到丟掉過去又不思未來的所謂「大死一番」,也是困難的事!

        因此,四年以來到目前為止,在我主持的禪七之中,包括紐約十一次,臺灣十六次,受我說了「恭喜」二字的人,僅得二十八位,不到總人數的十五分之一。而且他們之中的大多數,只是得到較好的覺受,所以我也從不對任何人用「見性」或「開悟」的字眼。前面說過,即使見了性的人,未必保證不退失,如果僅得較好的覺受者,退失更快。其中已有四人,打完禪七或者過了一段日子以後,便走了,學密或者念佛去了。雖然密宗的大手印法,即類似於曹洞宗的默照工夫;而念佛亦本為禪定的方法之一;我也鼓勵學者於禪定的方法上得力之後,再修念佛法門,當更有把握往生淨土。但是對於這些一門尚未得到實力,又去尋求新的門路的人,實在太可憐了!

        從前,中國大陸時代的禪宗叢林裡舉辦禪七,對象是已經有了禪修基礎的出家禪和子,在家居士殊少有機會參加。那是除了禪七之外,尚有平日的工夫。平日有心向道,已在參禪習定的人,進入禪七,放下萬緣,一心參話頭,尚且不易見到幾人能將黑漆桶兜底戳穿。黃檗禪師曾說:「不是一番寒徹骨,爭得梅花撲鼻香?」禪門常謂:「不經三冬四夏,喫毒辣鉗鎚,那能見到未出娘胎前的本來面目?」見了本來面目之後,仍得發長遠心,親近明師,深入經藏,磨利齒爪,捕眾生鼠,降邪外魔;廣學法門,結大教網,撈人天魚,置解脫池。

        今日的出家眾,有志於禪修者反而較少。在家眾之有興趣者,則以在學的大專院校的青年為多,也有社會人士、家庭主婦以及超過了六十歲的祖父祖母們,參加我的禪七。從他們所寫的禪七心得之中,可以見到禪七對於他們是非常有用的;所可惜者,能發長遠心追隨我繼續學習的人不多。

        有少數人來我這裡參加禪七的目的,並不純淨,他們只想看看我在教些什麼?如何排定日程表?如何用棒?如何用喝?看了回去,略予變更,摻雜一些在別處學到的東西,也做起老師、禪師來了。我時常說,在短短的幾個月內,任何人都可學到我教的全部方法,但卻無從學到我的心法。如果不具佛法的正見,不下苦功修習,心眼不會打開。自己的心眼未開或者開了一下又關了起來,怎能為他人抉眼膜?自己的心眼未開,怎能不雜私欲?既無正見而傳心法,必定是魔法而非正法。

        當然,教授靜坐方法,即是上文所明「集中注意力」的第一類型,是可以的;至於想教第二類型,便得考慮你是否已有能力解決修行時,可能發生的若干身心的反應了。例如胸悶、頭暈、腹痛、氣塞、身體抖動等,你若沒有把握為他們消除這些問題的話,最好不要害人。

        其實,我所主持的禪七之所以使人感到快速有益而且印象深刻,是因除了基本的生活規定以及作息的時間表是不變的之外,開示的主題、調心的方法、坐香的長短、棒喝的有無、小參的次數、勘驗工夫時所用的機鋒及態度的剛柔等,都會因不同的人、不同的程度和所參加的各次禪七而有不同。迄今為止,我還沒有打過一次相同的禪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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